今天我們講講東南亞的故事
東南亞與東亞是緊密相連的兩個地區(qū),東南亞諸國也有著最大規(guī)模的海外華人群體。但在文化與宗教上,伊斯蘭教和小乘佛教背景的東南亞諸國卻與東亞差異顯著,
為什么古代中國強盛之時也沒能把東南亞納入中華文明圈,反而是印度、伊斯蘭甚至西方基督教在東南亞獲得成功?在與讀者的大量交流中,很多人問到這個問題。今天我們來簡單聊聊東南亞。
佛教的泰國、伊斯蘭教的印尼、基督教的菲律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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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東南亞?七個東南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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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很多人的腦海中,東南亞是一大群熱帶島嶼和熱帶半島的組合體,似乎東南亞諸國的環(huán)境類似,但國情為何還差異巨大?
對我來說,熱帶雨林還真沒啥不一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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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上,我們比照東南亞的人口分布、民族分布、宗教分布等來看,東南亞由七大區(qū)域組成:緬甸、湄公河流域、北部越南、海峽區(qū)、爪哇與蘇門答臘島、菲律賓、東南島嶼。
東南亞七大區(qū)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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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區(qū)域因不同的原因有著不同的重要性:
雖然同處熱帶,但熱帶季風氣候下的中南半島,其農(nóng)業(yè)條件遠好于熱帶雨林氣候下的群島部分,但印尼的爪哇島是個例外,由于島上大量火山帶來的肥沃土壤,使得爪哇島承載著印尼的絕大部分人口(也已經(jīng)人滿為患)。
紅果果的爪哇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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爪哇島某火山
及其周邊擁擠的農(nóng)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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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南半島上有山地的阻隔,在諸多大河流域形成不同的民族和國家,湄南河-湄公河平原是最富饒的地區(qū),西北角的伊洛瓦底江流域(緬甸)處在中、印、泰之間,東北角的紅河流域則緊挨中國。
湄南河-湄公河、伊洛瓦底江、紅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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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從紅河流域(越南北部)向南發(fā)展,則受到長山山脈的限制,以至于無論古代中國在越南的統(tǒng)治還是如今的越南,都被局限在長山山脈以東,無疑也限制了古達中國文化在這一地區(qū)的傳播。以至于東南亞國家中只有越南被納入了古代儒家文化圈。
無論是中國西漢還是如今的越南
都只能在長山山脈以東向南擴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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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越南的長期向南擴張
確實也拿到了極其富饒的湄公河三角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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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南半島與群島世界之間的海峽區(qū)則因為溝通印度洋和太平洋而具有特殊的價值,然而海峽區(qū)缺乏廣闊平原和有價值的內(nèi)陸腹地。
這給了外部力量可乘之機,無論是曾經(jīng)的泰國、印尼(室利佛逝)、中國、英國,都曾通過控制海峽區(qū)來掌控貿(mào)易。而外部力量的變化也改變著海峽區(qū)(如新加坡)的結(jié)盟對象。
太平洋與印度洋之間的樞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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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律賓由于炎熱的氣候、南海的阻隔、并且不在古代通往印度洋的航線之上,所以開發(fā)很晚,以至于殖民者帶來的文化反而占據(jù)上風,成為東南亞主要的基督教國家。
顯得有些突兀的菲律賓
不過,伊斯蘭教剛來的時候應該也很突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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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中南半島與爪哇島之外的大部分島嶼,則存在感較低,熱帶雨林的開發(fā)成本仍然較高,或許有些位置具有戰(zhàn)略價值,但仍然人口稀少。
缺乏存在感組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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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見,在諸多個東南亞中,中南半島、爪哇、海峽區(qū)的價值最大,而中華文明對他們的影響卻主要局限在越南,除了地形因素,天時不利也是重要原因。
路漫漫其修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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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古代的大部分時間段內(nèi),東南亞諸國主要受到來自印度的文化影響,中國的影響則主要輻射越南,而印度的衰落和華人群體的大規(guī)模南下改變了這一狀況,但此時也已是西方殖民全球的前夜了。
中南半島上的古代文明(除越南北部外),以及蘇門答臘與爪哇島上的古文明,大都經(jīng)歷了來自印度教和佛教的兩輪影響,其最顯著的遺跡如吳哥窟(印度教)和婆羅浮屠寺(佛教)。
宗教傳播方面
古代中國顯然是慢了很多拍
(先不倫儒道是不是宗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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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印度本身也是宗教萬花筒
他后面還有很多教排著隊要往東來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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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以現(xiàn)代版圖來看,中國距離東南亞似乎更近,似乎更有資格對東南亞進行文化輸出。但當前版圖乃是基于兩點:中世紀之后南中國的徹底漢化、伊斯蘭教對印度的入侵以及印度的被殖民。
雖然中國早在秦代就在兩廣與越南北部設置郡縣,但長江以南的廣闊丘陵一直使嶺南如同遙遠的熱帶化外之地。中國通過大運河連接黃河、淮河、長江諸流域已是隋唐時代(6-10世紀)。
雖然中國離東南亞看似很近
但在嶺南得到充分開發(fā)之前
北方軍事貴族眼中的東南亞
估計像長生不老遙不可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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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段時間內(nèi),唐朝流放嶺南的官員仍感沿途荒涼人煙稀少,兩廣地區(qū)仍開發(fā)不足。而爪哇島上的佛教婆羅浮屠寺則已在同一時期興建而起。
開發(fā)程度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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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發(fā)程度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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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見,雖然嶺南離東南亞近,但此時中國重心在北,嶺南尚且開發(fā)不足,遑論海外擴張,而印度的核心區(qū)恒河流域則直面孟加拉灣與東南亞,這便如同中國北方直面朝鮮和日本。
更何況隋唐之后,中國失去越南,并持續(xù)受到來自北方的沖擊,巨大的陸上國防壓力耗費大量資源,明朝海外探險的中斷亦有此因。加上一元化觀念使反感百姓在海外的自由殖民,以至東南亞雖華人眾多,但長期得不到明清的官方支持。
全球十字路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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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中國這邊受到限制,但印度那邊也麻煩不斷,來自中亞的突厥人-伊斯蘭教-軍事集團開始統(tǒng)治印度北部,這對印度完整性最大的傷害莫過于印度河流域(巴基斯坦)和恒河三角洲(孟加拉)的伊斯蘭化。
一個沒有印度河流域、恒河三角洲、
斯里蘭卡的印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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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此為跳板,伊斯蘭教傳播至東南亞并獲得巨大成功,如今的印尼和馬來西亞以其龐大的人口已成為最大的穆斯林群體。
此時的東南亞已不再只是中印兩大文明的中間地帶。在全球化時代,東南亞已是全球的十字路口之一,因為,太平洋變得重要了。
來自美洲殖民地的大帆船使菲律賓成為西班牙在遠東的貿(mào)易中轉(zhuǎn)站(雖然繞了大半個地球);菲律賓當?shù)氐娜A人移民被西班牙削弱甚至遭到屠殺;西班牙在菲律賓的宗教和血緣滲透也頗為成功(西班牙人后代或混血成為當?shù)刭F族,這也類似于西班牙的其他殖民地)。
西班牙用美洲白銀交換中國產(chǎn)品
塞維利亞——阿卡普爾科——馬尼拉——澳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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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服從我的統(tǒng)治
等同于違抗上帝的旨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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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,中國的東岸沿海就不再是受海洋保護的安全的稅源,而是要面對全球競爭的柔軟腹部,近現(xiàn)代中國人與東南亞華人的眾多悲劇故事,在鴉片戰(zhàn)爭之前便已拉開序幕。
由于觀念、技術(shù)、布局等各方面的落后,不止東南亞曾經(jīng)臣服天朝的海上小國落入歐洲帝國的囊中,琉球、朝鮮、臺灣亦被北方興起的日本侵奪。
日本開始逐步侵奪周邊島嶼
并南下控制中國通向太平洋的島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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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是東北亞面向太平洋的十字路口(菲律賓則是東南亞的),他顯然抓住了這個海權(quán)時代的新機會。并在全面侵華后向東南亞挺進,企圖完全控制中國和中國周邊。這次冒險遭到徹底失敗,日本的勢力也被逐出東南亞(但或許在臺灣有所殘存?殖民時間久)。
一旦日本控制第一島鏈和菲律賓
會如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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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此,東南亞所匯聚的因素已相當復雜:印度、中國、伊斯蘭、歐美、日本??梢哉f包含了東南亞的四面八方(暫不包括澳大利亞)。
而當前:中國和印度的重新崛起、日本在東南亞建立遏制同盟的企圖、美國的強大勢力、中南半島國家的靈活外交、印尼馬來的伊斯蘭影響力、澳洲的潛在影響,共同組成了我們眼前復雜和模糊的東南亞圖景。
另:本文著重東南亞所受外來影響,并不表示不存在一些具有獨特優(yōu)勢的東南亞本土文化特質(zhì),但這或許是以后要講的故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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